近段时期来人工智能话题开始热起来，而且升温很快，一方面由于相关学科和技术的发展，人工智能正逐渐从朦胧中走出，成为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新科技主角，但与此同时围绕人工智能发展可能带来威胁的忧虑也从未停消，尤其是霍金等一众科技、产业界名人去年对人工智能发展可能引发的后果提出警告后更使得这一话题进入公众视野。一种视之为人类全面提升自己的难得机遇，另一种则视为是人类社会的的灾难和威胁，究竟该如何来看由人工智能引发的这种争论？

本期《科汇观点》在上海市人工智能学会支持下，邀请京沪一批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就此话题各抒己见。

受邀专家：
李德毅 中国人工智能学会理事长，中国工程院院士
王行愚 华东理工大学教授，前任校长，市人工智能学会副理事长
岳继光 同济大学教授，嘉定管委会常务主任，市人工智能学会副理事长
冯嘉礼 上海市思维科学研究会理事长，教授
何云峰 上海师范大学知识与价值科学研究所所长、教授
严 伟 北京大学微电子学院教授
苏剑波 上海交通大学自动化系教授
张卫东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程武山 上海工程机械大学自动化学院院长，教授
张 轮 同济大学交通控制专业教授
汪 镭 同济大学教授、市人工智能学会秘书长

下面是何云峰教授的发言录音整理稿：

人工智能就我们人类来讲，既是机遇又是一种威胁。说它是机遇，一来它为人类摆脱繁重或者危险劳动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条件。比如说矿产机器人可以把人类从繁重危险的井下作业中解脱出来，大大降低劳动强度，许多高强度和危险的劳动完全可以有机器人去完成，使人类得到解放。二来对克服人自身的局限提供了机遇。单个人都有生理的和自然的诸多局限性。例如我们计算数据的速度和计算大数据的能力等，就都有很大的局限性。而人工智则可以克服这些局限性，使人类的认识能力和改造能力大大提高。第三，人工智能为最大限度地缩小各种社会差别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条件。例如，贫富差别导致有的穷人请不起保姆，但他们可以一次性投资购置一个服务机器人，花几千块钱就可以购买一台扫地机器人，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比如，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异问题，导致很多人不愿意从事体力劳动，但今天的人工智能大量使用，蓝领白领化了。这样，随着各种人工智能的大量使用，各种社会差别都会不断缩小。

从对人类的威胁来说，有人担心人工智能可能会摆脱人类控制，反过来控制人类。这样理解的威胁属于消极的威胁。从消极角度说，除了人类可能被人工智能控制之外，还有进化角度的消极性。大家都用机器人干活了，将来我们手的功能是否会退化？每个人天天都坐在电脑旁边，会不会将来的人类会大脑越来越大，腿会越变越短？当然，进化的历程是漫长的，真有可能的话也要几万年以后。

不过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威胁也可以做积极的理解，那就是挑战。我认为，对于人工智能这种新事物，应该在积极的意义上，也就是在促进变革的意义上去理解其对人类的可能挑战。如果这样去积极地理解其威胁的话，那就要主动迎接人工智能的威胁（确切讲是挑战）。积极的威胁表现之一是，人工智能的大量使用，会对我们现有的生存方式、思维方式、社会结构造成冲击，会迫使人类自我改变。在促进变革的角度来说，人工智能无疑会对既存社会样态产生威胁。比如说现在美国等发达国家不少行业大量使用机器人，这导致经济发展了，失业率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成反比例相应地下降。这导致了现有的经济理论无法解释当前的经济增长现象。于是，它会迫使我们研究新的理论界以解释。就和互联网大量运用，对原来的社会布局造成大变动一样，人工智能的大量应用也会对原有的社会结构产生改观。例如，自动化机器人更广泛地运用于生产，蓝领阶层会更加减少，白领阶层则会快速增长，这会大致社会结构发展重大变化；电脑和互联网的大量普及和深度运用，很多普通的人会更社会精英一样充满智慧，社会的精英阶层会跟平民百姓越来越差异缩小。

威胁之二是对人的生存和存在意义上的那种影响。宇宙是进化的，人类没有理由把自己的智能宣布为是宇宙中最高的智能。会不会有更高级的宇宙智能取代人工智能？我认为，至少目前还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当然，这种威胁对人类本身是不利的，但对宇宙的进化却是有益的。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人类是宇宙当中最高级的动物这种判断将来可能会打破。

人工智能是不是比人类智能高级？我觉得从进化的角度来讲，可能是更高级。个人的智能跟人工智能是没办法比的。研究表明，人脑有无限的潜力，可以把若干个图书馆的书统统都给背下来。但是在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单个个人是无法实现脑潜力完全发挥的。不过，人工智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人脑潜力得到最高发挥的那种智能状态。所以，人工智能可能成为比人类智能更高级的智能形式。高级取代低级，是规律。人类智能就自然会受到威胁了。但这种威胁并不一定是有害的。

威胁之三是对我们价值系统的破坏。这是所有威胁中最大的威胁。因为当价值系统被瓦解后，人的存在的希望就会破灭。这个是非常危险的。例如，人工智能的大量使用，很多人类创新会主要依赖于对电脑和网络的熟练掌握程度。很多人读书并不怎么样，却就喜欢电脑，结果却取得了成功。这可能会使得勤奋好学的传统价值受到挑战。传统认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再比如，仿真机器人大量使用，甚至可以用仿真人取代性伴侣，这个可能会导致人们对性生活甚至人类繁殖后代的传统价值观念奔溃。在这各种可能的挑战下，人们可能不得不重新构建新的价值系统。面对人类价值系统的一次又一次被瓦解，有的人可能无法适应，会对社会生活的不确定性变化产生绝望，在主动变革希望破灭的时候，自杀等社会问题就有可能会大量出现。

总之，我觉得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威胁和机遇是同时并存的。但对于威胁不能片面地仅仅从消极层面加以理解，还要从过程和进化的角度去理解，人工智能的挑战也可能有积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