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以为，在今天我们特别强调各个方面跟国际接轨的情况下，我国的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需要改变目前流行的研究范式。只有这样，才能通过国际对话而不断地推动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所谓研究范式，可以理解为在特定时期不同研究者普遍采用的设问方式、研究方法、话语方式方面表现出来的总体性特征。根据这个理解，研究范式的转变就可以包含许多内容，如设问方式的改变、研究方法的变革、话语方式的转换等等。在这里，我们不妨就仅仅讨论一下研究方法的变革问题。

无论哲学研究还是整个社会科学研究必须注意一个基本问题：就是科学式探究跟意见表达有着本质区别。意见表达是发表个人或集体的主观看法。从思路上来说，意见表达是话语主体提出一个观点，然后自圆其说，甚至可能只表达自己对问题的看法，不做任何论证。其基本结构是“意见-论证”或者“意见-意见”。由于它强调意见的表达，往往具有强烈的主观性，因而对别人的研究很容易采取实用主义的取舍态度，就是支持自己意见的他人意见（研究成果）会被作为自己的论证加以运用，而不支持的、相反的他人意见（研究成果）会被置之不理。在这样的研究方法下面，除了专门的研究综述性创作，别人的意见通常不进入自己的视野。至少在创作的结果——呈现给读者的文本——上看，通常会如此地排他。这样的研究范式的最大问题是可能导致研究不能深入、对不同观点不能充分包容、话语主体的个人主观色彩过于浓厚。而这些问题是真正的科学研究必须努力避免的。

科学的态度不仅仅是指自然科学家要坚持的态度，也是哲学家和社会科学家必须坚持的态度。对于哲学家和社会科学家来说，坚持科学的态度必须首先坚持把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当作真正的科学来对待，而不是当作意见的表达工具。真正的科学之基本标志就是要有科学式研究的本质特征。当然，科学式研究的具体方法可以是多种多样的。但不管如何，作为科学式研究来说必须满足以下几个基本要求：第一，包容不同意见，对不同研究结果不是简单置之不理，也不是简单打压，而是用科学探究的态度去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第二，解释现象发生的原因和规律，并以此为基础对现象的可能重新发生做出预测，而不是论证现象的合理性。第三，研究者必须要有客观性的态度和为保证相对的客观性而做种种科学努力。主观性、任意性、排他性都是科学态度所不能容忍的。第四，把追求真理作为基本的研究方法指向，而不是把意见表达作为研究的目的。科学研究是探究现象背后的本质，是要发现真理。黑格尔曾经区别过意见与真理。我觉得关于意见与真理的本质区别应该适合于我们这里讨论研究方法的转变问题。无论哲学还是社会科学研究，都必须要当作追求真理的形式来对待。从追求真理来说，哲学主要采用理论分析的方法，去把握各种现象背后的深层次普遍本质；而社会科学要研究各种社会现象背后的本质，去解释各种社会现象为什么发生。只有这样，这才是哲学社会科学所应当采纳的科学式研究的基本范式。

总之，我们的哲学社会科学在研究方法上要转变，最主要的就是将普遍流行的意见表达这样的研究方式转变为科学式研究的基本范式。

(文/何云峰,本文曾经发表于<<社会科学报>>2004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