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的改革进行了一个多月，中山大学部分院系的教师开始签订教师聘任合同，看来新一轮高校改革业已全面展开。但著名学者萧功勤强调，北大的改革没有触及学术界的深层机制——学术评审制；而中国高校的成功与否，则和学术评审制是否合理关系十分密切。

学术评审：差序格局和权力寻租

现行学术体制由诸多制度组成，其中最主要的是学位制度、学衔制度、资助制度和奖励制度。所有这些，包括资助和奖励，都要通过评审，而且关键是评审。因此，现行学术体制，也可以叫做“评审体制”。

萧功勤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国内学术评审受人情关系影响很大，比如在学校里面评职称，很多时候，起决定作用的不是被评者的学术水平，而是他在学校里面的人缘；掌握评审权力者倾向于照顾和他关系好的，从而形成了学术评审的差序格局。差序格局是我国著名人类学家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出的一个概念，用来和西方的团体格局相对比，反映了中国人办事由亲及疏的行为原则。体现在学术评审中，则是和主事者关系越好，就越容易评上职称，越容易得到项目等。例如，原北大哲学系教授陈嘉应的学术水平得到国内同行的公认，但由于和系里当权者关系不和，多年评不上教授，无奈之下只好转到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著名的学术打假人方舟子也提到国内学术评审受人情的影响很大。

厦门大学教授易中天月初在《社会科学报》撰文指出：“现行评审体制有四大特点，即中央集权、计划经济、行政干预和等级本位。”可谓一针见血地揭露了中国学术评审制中权力寻租的弊病；中央集权是指所有的评审，都是自上而下安排部署的，基层单位是没有这个权力的，当事人甚至连申辩权也没有；计划经济指所有的评审都有名额，都有指标；行政干预是有关行政部门对学术评审的介入；等级本位则是指高校现行的职称体系。“我没有在国内学术界工作过，没有亲身体验。不过见到了很多反映，也有一定的了解。根据我的观察，国内现行学术评审制度受到政治、经济外在因素的影响很大。”方舟子在接受采访时说。几乎所有的所有的评审都有名额，都有指标。有了名额还不算，还要搞平衡。因为这些名额，谁都想要，谁都想争，便只好由有关行政部门来协调。这就是行政干预。行政干预的存在使得当权者有可能利用权力进行学术寻租，高校中的行政人员评上教授的屡见不鲜，如前北大党委书记任彦申到校不久，就被聘任为教授，而且还拿到了博士导师的头衔。两年前的铁道部部长傅志寰一篇正规的学术论文都没有发表，却被评为工程院院士。今年的两院院士候选人中，更有数以十计的部级副部级高。

将改革进行到底

方舟子指出，学术评审制中的差序格局和权力寻租导致了评审过程缺乏透明度【方舟子按：整个采访内容利用得不错，只有这句话不是我的原话，我不善于把话说得这么拗口。不过和我的原来意思是一样的】，缺乏公开的学术批评，对评审结果也缺乏舆论监督；而且，将学术成果数量化的严重后果是重量不重质，重表不重里，强求论文、论著数量，对质量和内容却不看重。这些弊病是导致弄虚作假、抄袭剽窃等学术腐败行为泛滥和假大空的学术泡沫盛行的一个重要因素。学术不道德行为的产生，既有不良学者自身的道德品质问题，也有外部环境的刺激、助长。不合理的评审制度起到的就是刺激、助长作用。

谈到解决的办法，萧功勤认为，学术评审制度应该灵活多变，不能太过死板；各个学科、各个学校的情况不一样，不适宜用统一的标准来要求。比如国内现在很强调sci（科学索引）和ssci（社会科学索引），以被这两者收录的论文数来衡量学者的学术水平。但问题在于，虽然sci收录了数十种中文期刊，ssci则连一种都没收录；很多人文社会科学论文其实并不适合用英文撰写，更无从谈到在英文刊物上发表。如果按照这种标准，几乎所有研究中国历史学、经学的学者都不合格，这显然是十分荒谬的。同时萧功勤还强调了学者的学术良知和对学术的爱好；他认为学者应该保持特立独行的超功利态度，不应为声名和经济收入诱惑。他引用著名社会学家韦伯的话说：“如果一个人不能在学术中获得陶醉感，他就应该离学术远一点。”

方舟子则认为一要充分利用国外学术资源，让国外学者也参与国内学术评审。相对来说，国外学者较不受国内政治、经济、人际关系的影响，在进行评审时，较能保持独立和公正。二是建立正常的学术批评和舆论监督渠道。目前网络言论相对要自由一些，可以先在网上尝试。三是不要追求论文数量。要对论文质量也来定量化，是很困难的。目前国内科学界从以前只看论文数，但现在也要看一下发表论文的期刊的影响因子高低，是一个不只看数量的进步。但是发表你的论文的期刊的影响因子高低并不能真正反映该论文的质量，还要参照引用数、同行的评价等等。

附：方舟子回答采访的原文

1、您认为国内现行学术评审制的缺陷是什么？

我没有在国内学术界工作过，没有亲身体验。不过见到了很多反映，也有一定的了解。根据我的观察，国内现行学术评审制度有这些弊病：一、缺乏独立性，学术评审受到政治、经济、人情等外在因素的影响很大；二、评审过程缺乏透明度，缺乏公开的学术批评，对评审结果也缺乏舆论监督。三、重量不重质，重表不重里，强求论文、论著数量，对质量和内容却不看重。

2、它们是否阻碍了国内学术的发展？

这些弊病是导致弄虚作假、抄袭剽窃等学术腐败行为泛滥和假大空的学术泡沫盛行的一个重要因素。学术不道德行为的产生，既有不良学者自身的道德品质问题，也有外部环境的刺激、助长。不合理的评审制度起到的就是刺激、助长作用。

3、您认为该如何改进？

针对这些弊病，就不难找到改进的办法。我只提几条建议：

一、充分利用国外学术资源，让国外学者也参与国内学术评审。相对来说，国外学者较不受国内政治、经济、人际关系的影响，在进行评审时，较能保持独立和公正。

二、建立正常的学术批评和舆论监督渠道。目前网络言论相对要自由一些，可以先在网上尝试。

三、不要追求论文数量。要对论文质量也来定量化，是很困难的。目前国内科学界从以前只看论文数，但现在也要看一下发表论文的期刊的影响因子高低，是一个不只看数量的进步。但是发表你的论文的期刊的影响因子高低并不能真正反映该论文的质量，还要参照引用数、同行的评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