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市晚报分类广告中，看到家政中介公司刊登的广告，我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一位中年妇女接了电话，在简单询问了保姆工资和介绍费情况后，我请他们帮忙介绍一个保姆，他说有个女孩，是河南乡下来的，叫桂香，很能干。第二天家政中介公司的人便把她带来了，我一看，小姑娘穿了件皱皱巴巴的男式衬衫，很旧，一点也不合身。我心里想，雇她吧，她太小了，不雇她，又觉得似乎她正需要帮助，如今象她这样的孩子找份保姆工作也挺不容易。小姑娘看出我的心思，她说，叔叔，你放心，我七岁就开始煮全家人的饭了，有不懂的你只要告诉我，叫我咋个做我就咋个做，保证听你的话。我不好再推托。

谁知第一顿饭她就没煮好，把饭烧煳了。没人说她什么，她却伤心地哭了一场。她说她在家里平时吃的都是馒头，煮米饭还是头一回，水掺少了，煮干了。我说不要紧。她说，白生生的米，好可惜哟。我和妻子故意争煳锅巴吃，故意嚼得咔嚓咔嚓，说煳锅巴是化食的，帮助消化，比吃药还管用。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她很聪明，什么事一说就明白。我说了几个菜，她把它炒出来，妻子赞不绝口。

除了煮饭，照顾孩子，她还争着给我们洗衣服。她爱笑，笑起来天真烂漫。我和妻子每天工作，是非常辛苦的，但回到家，一见这个小姑娘，看到家中收拾的井井有条，孩子被她逗的咯咯地笑，照顾得清清楚楚，就都不觉得累了。最奇怪的是整整两个月，她从来没有提起给家里打电话或联系。不像以前找的保姆，这个想着要回家去看母亲，那个要回去看孩子。

时间一长，慢慢地从小姑娘那里了解到她家里的一些基本情况，她姐妹三个，她自己最大，父母常年靠种地为生，父亲在她十岁那年患了肝癌，为治病负债累累，因不堪生活重负，母亲前两年扔下她姐妹三人离家出走，不久父亲也撒手人寰。家穷，她升初中后只读了半年就停学了，目前家中只有她八十多岁的奶奶和两个幼小的妹妹相依为命，她只好自己跑出来挣点钱寄回家去做祖孙三人的生活费和还债。

找保姆这次是我做主找的，给多少工资也自然是我的事，那天妻子在被窝里悄悄地问我，一个月给桂香多少工钱。我说500元，因为按照当地市场行情，做保姆也就这么多工资。妻子唉地一声叹息，随后用商量的语气说，我看这个农村小姑娘，家庭情况挺困难的，咱们能不能每个月加200元给她？我说，只怕你以后会心疼。哪知妻子刮着我鼻子骂起来：“你这个小气鬼，哪个有意见哪个不是人，你不给我给，不就每个月200块钱吗?我们自己平时稍微节省点不就得了。”

月底当我把700元钱给桂香时，她问，怎么变成700元了?不是说500元吗?我说，你别管，给你就拿着吧。她有些犹豫，我说，是你记错了，当时给你说的就是700元。

桂香在我们家做了一年多的保姆。有一天，她接到老家隔壁邻居打来的电话，说她奶奶病重住院，怕是活不了多久，要她尽快赶回去照顾奶奶和妹妹。我交代妻子，买了些衣服和食品送给她，并结算了工资。第二天，我把桂香送到火车站，帮她买好车票，把她送上车，回到家里，才发现在她的卧室枕头边有张纸条，还有2000多块钱。纸上写着：

叔叔：

我没记错，是你记错了，当初讲的就是每月500元。但每次你多给我钱时我也假装不晓得。我这也叫“见钱眼开”吧? 也许有了这些钱，够给奶奶看病和给妹妹交学费了，可我越想心里越害怕，你和阿姨对我恩重如山，我怕将来你们想起桂香，说这姑娘没有良心!今天我把多给的钱退给你，心里轻松了好多，想着和你们分别，也许永远也见不着了，我伤心地哭了一场。希望以后有机会你和阿姨到我们乡下来。桂香

看了纸条上的字，我和妻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作者：程轶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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