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爱科学》1999年第7期上和《小哥白尼》1998年第9期上曾谈到,在我国新疆塔里木盆地东北部的沙漠之中有一个名叫罗布泊的湖泊。虽说是湖泊,但是湖泊中已没有一滴水,而是一个干涸的盐湖。罗布泊地区是地球上最干旱的地方。这里一年的降水量只有20毫米,但蒸发量却是它的130倍!这里夏季的平均气温常在40℃以上,白天火辣辣的太阳无情地烘烤着地面,地表的温度常常高达80℃。这里茫茫戈壁风沙弥漫,到处都是干枯裸露的红柳根、芦苇根和枯死的孤独高大的胡杨树。地无一根草,天无一只鸟,空气中没有一丝水分。
罗布泊是神秘的“死亡之海”。约20年前,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时神秘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成为世纪之谜;著名探险家余纯顺徒步探险8年,闯过了多少生死险关,进入罗布泊仅两天,只走了37公里,就倒在了翻滚的热浪之中……
然而罗布泊原来却是水清草绿、碧波荡漾的美丽的湖泊。据记载,历史上的罗布泊最大的面积是5350平方公里,1931年探险家陈宗器测得罗布泊的面积是1900平方公里,在1941年又增至3006平方公里,1958年缩小为2570平方公里,到了1962年还有660平方公里。可是在以后短短的十年里就彻底干涸了。
在一千六百年前,罗布泊地区曾经是我国古代著名的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楼兰古国的都城―楼兰古城就座落在这里。楼兰曾经是我国西北地区著名的三十六个城邦国之一,它是从长安经过河西走廊进入塔里木盆地的首经之地。我国汉朝大臣张謇奉汉武帝之命出使西域之后不久,楼兰就归顺了汉朝,被并入了西汉的版图。汉朝皇帝曾经派出屯田士兵驻扎楼兰,并由专门管理行政军事事务的都护府对楼兰实行管辖。
根据历史记载和考古发现,楼兰曾是一个很大的城池。城内有雄伟壮观的佛塔和庙宇,有富丽堂皇的官邸,有鳞次节比的民居。城内街道有序,城外沟渠纵横。这一切说明了这里一度享有高度的繁华。当年人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业发达,商业兴旺。各地商人往来于此(出土文物中有不少铸有我国许多朝代年号和西域的古钱币)。有钱人穿着精美华丽的绫罗绸缎,有钱人家的妇女戴着贵重的金玉首饰。街上人来人往,磨肩擦踵;庙内香烟缭绕,鼓乐齐鸣……一派繁荣景象。
然而时隔不久,这座繁华的城市忽然从地图上消失了。自从东晋以后,我国史书上再也找不到楼兰这个名字。直到八十多年前,瑞典探险家斯文海定在一片寸草不生的缈无人迹的荒原上,找到了这座葬身于风沙的古城。这时古城昔日的繁华已断然无存,残阳下只有许多残垣断壁耸立在干燥的热风之中。
楼兰古城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对此专家学者众说纷纭,其中比较让人信服的是水源断绝说。不少学者认为,在古代,源远流长的塔里木河、孔雀河、东尔城河、米兰河从楼兰古城附近流过,并在楼兰古城身边汇聚成大湖——罗布泊。清清的河水和浩瀚的湖面给楼兰地区带来了无限生机。沿河高大的胡扬树林遮天蔽日,湖滨茂密的芦苇荡里栖息着取之不尽的鱼虾。楼兰人民引来河水,灌溉农田,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可是由于上游乱砍滥伐,年年大量地垦荒造地。农田需要灌溉,于是人们纷纷在这四条河上筑水坝、建水库,分段截流。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在这上游的四条河上,大大小小的水库、塘坝就有二三百个。流入的水源逐年减少,使得河流逐渐改道。河水从上游流入新的河道。从此楼兰城中再也喝不上甘甜的河水,再也没有了绿影婆娑。罗布泊也逐渐干涸了。没有水,生产生活都无法维持,周围的树木野草也无法生存,而风沙却日渐疯狂。人们只好含泪告别古城,远走它乡。楼兰古城也就渐渐被风沙埋没,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大漠黄沙淹没了昔日的繁华,淹没了楼兰古城的踪迹。
楼兰的悲剧告诉我们,自从有了人类之后,自然界已不再是与人无关的自在的存在,已不再是与人无涉的自生自灭的运动过程。人类以自己的超凡的智慧,给自然界深深地印上的人的意志的痕迹,为自然界加上了对人的依赖性。我们头脑中的自然图景,我们对自然的认识,并不是完全的自然的本来面目,是自然对人的呈现,它依赖于人――这一认识和实践的主体。
自然界具有客观实在性,这是指自然界的自在的方面。自然界的对象性则是指自然界的为它的方面。前者指的是自然界的直接性、潜在性,说明自然界是独立的、自因的、永恒的物质存在。后者即自然界的对象性则是指自然界的间接性、现实性,说明自然界又是与其对象相互依存的、变化的存在。对象性是指一个存在物有一个它物在它之外作为它的对象而存在。这个存在物和它的对象处于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对象性关系中。世界上的每一存在物都有自己的对象,同时它又是它物的对象。自然界中的存在物都是处于对象性的存在关系之中。马克思说过,非对象性的存在是非存在。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自身对象的存在物是可能不存在的[1]。
自然界的对象性有两层含义。第一,它是指自然界以自身为对象;第二,它是指自然界和人互为对象。第一个层次是从自然界的广义含义上考虑。从广义上说,自然界包括宇宙中的一切存在物,当然也包括人类。在这个层次上,自然界只能以自身为对象。如果在这一层次上认为自然界有一个不是自然界自身的对象,只能到非自然界、绝对精神和上帝中去寻找这个对象。这样做实际上是承认了形形色色的唯心主义,否定了唯物主义的基础。从自然界的客观实在性来看,自然界是一个完成了的综合的整体,在客观实在之外无物存在。人们的认识不可能穷尽自然界。既不可能穷尽自然界的广度也不可能穷尽自然界的深度。但是不管人们日后的认识如何发展,不管人们的认识能力如何发达,任何新事物、新的天体、新的宇宙都是自然界的一个部份。永远也不可能有非自然或超自然的存在。因此在此意义上说,自然界只能以自身为存在的对象。自然界以自身为对象表现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互为对象。彼此以对方作为自己的存在对象。正因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互为对象,所以自然界的事物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相互转化。同时对象性的存在还包含着追求和占有对象,在对象中实现自身的活动。因此在自然界,事物之间的对象性关系中包括能动性和变化发展的可能性。对象性关系的展开就是变化发展的过程。
自然界的对象性的第二个层次是从自然界的狭义含义上考虑。从上面论述我们知道,自然界内部一切事物互为对象。从狭义上说,这种自然界内部的对象性关系“外化”为自然和人的对象性关系。自然界是和人类相对的对象性存在。
人以自然为自己的对象,说明了人是一个不同于其它存在物的对象性存在。和其它生物不同的是,自然界不仅仅是人的感觉的对象、生存的条件,还是人通过实践活动实现自己本质力量的对象。人类是一个特殊的对象性的存在物,是具有意识和自我意识、具有社会性和实践能力的对象性存在物。人类不同于其它生物。人在自己的对象性活动中不仅仅是和对象建立种种联系,还在自己的对象性活动中使自己的本质力量外化从而创造自己的对象。
人以自然界为自己的对象,说明人的对象性活动是全面的。从狭义上说,自然界和人类互为对象,彼此以对方作为自己和存在对象。人以自然界为对象指的是人通过对象化活动――实践全面地占有自然界,在自然界中展示和实现自己的本质力量。人的对象不是自然界的某一部分或某些特殊的自然存在,而是指整个自然界。而自然界以人为对象指的是自然在人的身上体现了自己的间接性和现实性。自在的自然在人的身上成为自为的存在。自然的自在性转为自然的为人性。自然的发展不仅具有了规律性,而且具有了属人性。人的实践活动改造了自然,使自然表现为“向人的生成”,自然成了人化自然。
总之。自然的对象性说明了自然不仅以自身为对象,而且以人为对象。正是人这个对象赋于了自然以不同的意义,使自然从自在的存在转化为自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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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见辛敬良主编:《马克思主义哲学导论》,复旦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1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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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经公开发表,参见胡建、何云峰、魏洪钟:《智者的沉思》,当代中国出版社2003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