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时代报独家调查:在新型的家庭中,男女角色的分配已经越来越变得微妙。当“全职太太”、“全职妈妈”逐渐被中国人接受的时候,一种颠覆传统家庭观念的新角色──“全职爸爸”又悄然登场。
调查显示,当问及“经济条件允许时,您是否愿意放弃工作回归家庭”时,京、沪、穗三市共有41.3%的被调查居民表示赞成,52.6%表示不赞成,6%不置可否。而有意思的是,有四成男性表示经济条件允许时,可以回归家庭,仅比女性低2.9个百分点。
在人们的印象中,男人扮演的总是政治家、企业家、领导者的角色,就算没有体面的职业,也要在外面打拼挣钱。面对一些传统人士的好奇、不解,甚至是蔑视,不少“全职爸爸”们勇敢地站出来大谈育儿经。教育专家为“全职爸爸”下了积极的定义,认为父亲带大的孩子更富有探险精神,更有勇气并且更加坚强。
“全职爸爸”的出现源于现代人对于家庭分工观念的巨大转变。在“全职爸爸”出现的初期,很多人都会对此表示惊讶。在传统的家庭观念相当深厚的中国,“男主外,女主内”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定律,相比司空见惯的高学历全职妈妈,当“全职爸爸”还是需要不小勇气的。
“全职爸爸”这个全新的社会角色也许目前还无法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同,但是它的出现,表明人们对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了更多自主的选择。
日子换一种过法,也许更加精彩。
有人说现在上海的“全职爸爸”数量在悄悄增加。也是,不论在超市推着采购车的,还是在公园草坪上带孩子散步的,爸爸们的身影的确越来越多了。社会学家徐安琪认为:尽管上海的“全职爸爸的选择完全是个体的、私人化的,其中还不乏无奈之举,但他们的出现仍具有进步的意义。”
为了孩子自愿回家
早上7点半,太太“咯、咯”的皮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丈夫李勇正使劲洗涮餐具。“全职爸爸”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10个月前的他这个时间正步履匆匆地行进在“上班大军”中,那时他是销售经理,而现在却在家抚养女儿,做起了“全职爸爸”。
说起今天的角色,李勇毫无羞涩:“由高节奏上班族到不穿西装、不用挤地铁的‘全职爸爸’的转变的确有点痛苦。因为读在职硕士的太太士坚持不要孩子,而父母三天两头打电话‘催’,万般无奈下妻子才有条件地妥协,说‘你要孩子,那么你来带’。于是,我就同意了。”
他们双方为此达成了一份“书面协议”,李勇说到这儿,话语中透出一点幽默,“我是自愿‘上钩’,是全职的‘合同制’爸爸”。
说实在的,在上海“自觉自愿”的全职爸爸为数并不多。一直关注这一现象的上海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徐安琪研究员认为:在现代社会,女性尤其是高学历和年轻女性的市场竞争力已明显提升,因此,一味要求有更大发展空间的妻子放弃事业回归家庭,既不是经济理性的最佳选择,对女性也是不尊重和欠公正的。
刚开始,李勇每天面对洗碗、洗衣服、理房间、带孩子……为这些的琐事心情懊丧过,而现在的他感觉十分潇洒,“只要安排得好,看看书,逗逗女儿,哄哄妻子,家庭氛围不要太好噢。一句话:心情舒畅。”
有苦难言的“回家”者
与李勇相反,江凌就没有那么潇洒了。
“这两年工厂不景气,儿子又小。有段时间里我和妻子下班后忙得像‘打仗’一样,时间一长都感到很累。妻子的收入比我高,于是,她要我‘待岗’回家。为这我们争吵过,唉……”江凌面对记者直抱怨做全职爸爸这两年的郁闷。
刚开始时,各方面压力真不小。甚至有人说我在夫妻生活上“不行”,所以“贬”在家中“服苦役”;还有好事阿婆见他抱着孩子外面走,调侃地喊道“阿凌,帮我带一把葱!”随后一阵讪笑。“吃老婆饭,味道真不好。”江凌这话说了多遍。
徐安琪分析说:两性在生理、心理和能力方面的差异并不像某些人以为的那么大,女人可获得事业成功,男人也能当好贤夫良父。关键在于心态是否端正、是否走出了男权主义的藩篱?假如他接近于或确实是龙应台笔下的“可爱的上海男人”,那么,扮演好称职的家庭主夫角色并非难事。
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采访楚先生前后约了三次。第一次他正带孩子上钢琴课,第二次他要参加“亲子游”,第三次他到大卖场购物。如此这般忙碌,可知他这个“全职爸爸”当得很投入。
楚先生,40岁,是当今社会时髦的SOHO一族。手上同时有几个编辑部的约稿,自己也正在筹划一个影视剧本。弹性的工作使他有条件不朝九晚五地上班,做“全职爸爸”便是个必然结果。
楚先生说:“我的一天应说在‘刻板’和‘灵活’之间。譬如6:30必须叫醒正在上初一的儿子,45分钟后开始接发E-mail、传真和写作,10:30感觉有些疲惫了,便到超市、集贸市场采购,12:00父子俩共进午餐;随后小睡片刻,再开始工作。下午4:30后准备晚餐──这是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刻,全家团聚在餐桌边,谈论一天的新闻。晚上8:00过后再工作到11:00。”
在他看来,在长时间的思索和写作过程中,做家务,无疑是松弛神经、转换思维的最好方式。
“全职爸爸”的另一个优点是,两头不误。既尽到了一个父亲的义务,又能使妻子后顾无忧。因此对别人的议论,他是抱着“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东西南北风”的态度。
在真正的“全职爸爸”中,像楚先生这样的SOHO族已渐渐多了起来。
过上喜欢的休闲生活
毫无疑问,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张泉海是个称职的“全职爸爸”。身高1.8米的他,身穿一件名牌T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脚上的皮鞋擦得雪亮,一副公司白领的派头。而他原本确是个不小的公司老板。
采访是在张泉海为妻子置备出席大型会议服装的间隙中进行的,他熟练的对准缝路,仔细调好蒸汽熨斗的温度,少顷,一套熨烫功夫到家、色彩搭配合理的礼服就挂上了衣架。面对记者的提问“你自己认为是一个称职的‘全职爸爸’吗?”他立马纠正:“我不是‘全职爸爸’,而是宋教授、张鸣的经纪人”。宋教授是他的妻子、张鸣则是他的儿子。
他的妻子是大学的传播学教授。2000年,张泉海将公司“歇业”陪妻子到美国讲学,全程打理妻儿的生活,做得颇有心得,回国后干脆做起家庭经纪人了。当有人拜访“海归”宋教授时,妻子便介绍说:这是我的丈夫兼经纪人。
张泉海认为,“家庭经纪人”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全职爸爸”。妻子是个学者,在与学校接洽住房分配、为妻子专着校对付印、找学术权威作序,为儿子挑选钢琴教师,联系孩子家教等等,事无具细,一手包办。当然采购和安排一日三餐也是他的职责。
张先生说,商场竞争有利润但太残酷,我宁可选择家里的温馨和实在。
不得已而为之压力大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不得已而为之的“全职爸爸”,通常在角色转型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30多岁的刘平坐在家门口空地上,一面剥着毛豆一面和记者聊天:“我和老婆都是下岗工人。我在超市当保安,因为身体不好只好回来了。此后又有几次应聘但都没有成功。老婆说:‘既然外面活难找,不如帮家里多做点事吧!’有啥办法?30几岁的男人只好窝在家里。”闷闷的语调让人不舒服。
现在刘平主要管好一日三餐,接送孩子和照顾岳母,夫妻间的话也不多了。遇上以前的熟人,他总以“丈母娘要照顾”为由搪塞过去。但熟悉他的人发现,刘先生的头上多出不少白发。聊到最后他突然迸出一句“让男人做家务,这算什么名堂?”的话来。
难怪有社会学家断言:“全职爸爸”的社会角色转型,大多是被动和暂时的,压力、苦闷将缠绕着他们。
(陈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