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政治家的评价总是交织着希望和失望,我们对政治背后的恶总是徘徊在理想主义希望和悲观主义忧虑之间,马基雅维利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种两分法所带来的危险,让我们更清楚知道我们想要怎样的政治家。 我们对政治家的评价总是交织着希望和失望。一方面,我们有一个理想主义观念,认为政治家应该是一位正直的英雄,他或她可以将全新道德之风吹进这个运作腐败的国家。但是,当我们意识到有多少秘密协议,以及政治家撒了多少谎的时候,又总是变得愤世嫉俗。我们对政治背后的恶总是徘徊在理想主义希望和悲观主义忧虑之间。令人惊讶的是,马基雅维利——他的名字后来变成了一个单词,用于描述最糟糕的政治阴谋——却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种老生常谈的两分法所带来的危险。马基雅维利的文章认为,我们不应惊讶于政治家的说谎和伪饰,但也不能因此认为他们不道德或者是“坏”的。一个好的政治家——从马基雅维利引人注意的观点来说——并不是和善的、友好的和忠诚的,而是——不管他们偶尔表现得有多阴暗和狡猾——应该知道如何去保护、发展这个国家,给国家带来荣誉。只要明白这个基本要求,我们就会少一点失望,而且会更清楚知道我们想要怎样的政治家。 尼可罗·马基雅维利1469年生于佛罗伦萨。他的父亲是一位富有且具有影响力的律师,所以马基雅维利接受过大量的正规教育,而且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市政秘书,负责起草政府文件。但他就任没多久,佛罗伦萨发生了政变,在该地统治了60年的美第奇家族被驱逐,从此佛罗伦萨陷入了几十年的政治动荡。这导致马基雅维利经历了一系列事业变动。 虽然马基雅维利最为闻名的是其对政治领袖的建议,但他自己却是一个失败的政治家,甚至在那个时代被视为不成功的政治理论家。然而,他的观点却值得重视,因为他漂亮地描述了政治上的重要问题:好政治家和基督教观念上的“好人”是不可兼得的。 马基雅维利最出名的著作《君主论》(1513年)讲述了权力的取得和维系,以及怎样的人才能成为有效的领导人。他认为,一个好的君主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他的国家,不让其稳定的统治受到外部或内部威胁。这意味着君主必须知道如何斗争,更重要的是,他必须了解身边人的地位和管理方法。对于人民而言,他应该既不是温柔和可轻易违抗的,也不是冷酷到让社会厌恶的。他应该看起来威严不可亲近,却又通情达理。当谈到君主是应该被爱戴还是被恐惧时,马基雅维利写道,虽然理论上说,一位既被爱戴又让人心存恐惧的君主是最好的,但他也应该总倾向于来一些刺激人的恐怖行动,因为这才能最终控制住人民。 马基雅维利最为激进、最与众不同的观点,是他认为领袖不应当遵循基督教的美德。马基雅维利的基督教同侪认为,君主应该是仁慈的、和平的、慷慨和宽容的。他们认为,当一名好的政治家简单地说就是当一名好的基督教徒。但马基雅维利相当有力地反对了这一观点。他通过吉洛拉谟·萨伏那罗拉的例子,让读者细想基督教道德和好的管理者之间如何不可兼得。萨伏那罗拉是一位狂热且理想主义的基督徒,希望在佛罗伦萨建立一座人世间的上帝之城。他公开反对美蒂奇家族的荒淫无度和苛政暴权,他甚至在几年内把佛罗伦萨变为一个和平、民主和(相对)忠诚的地方。然而萨伏那罗拉的成功是不可持续的,因为——马基雅维利认为——它建立在有意要维持基督教“良善”的弱点之上。不久之后,他的政权对腐败的教皇亚历山大构成了威胁。教皇及其亲信筹划抓捕了萨伏那罗拉,并对他加以虐待,在佛罗伦萨中心把他吊起来烧死。在马基雅维利的眼中,政治圈里的好人都可能会遭遇这一切。 马基雅维利认为,领袖不应该重蹈这位不幸的基督徒覆辙,而应该精明地运用他所说的——一个有趣的悖论词汇——“罪恶的美德”。马基雅维利说明了罪恶的美德的使用条件:它对于保护国家安全应该是必要的;它应该被迅速执行(通常在一夜之间),但不应经常重复,以免建立一种愚蠢无情的形象。 马基雅维利举出了同时期的西塞尔·博尔吉亚这个例子,他认为这是个好的领袖——尽管马基雅维利并不想与他深交。西塞尔占领切塞纳城的时候,命令其中一个雇佣兵雷米罗·德·奥尔科维持当地秩序,雷米罗用了迅速而残暴的方法:把男人带到妻儿的面前砍头、查封财产、阉割叛徒。随后,西塞尔为了提醒城民谁是真正的主人,把矛头转向了奥尔科,将他斫为两半并曝尸于公共广场。而在那之后,马基雅维利赞许地发现,杀戮停止了。西塞尔持续削减赋税,进口廉价粮食,建造剧院并组织一系列精彩的节庆,让人们不再沉迷于不幸的回忆中。 马基雅维利的著作在200年里都被天主教廷列为禁书,因为他声称好的教徒与好的领袖不可兼得,这对教廷构成了压力。但即便对无神论者和我们这些非政治家而言,马基雅维利的观点也是重要的。他告诉读者,我们不可能擅长所有事情,也不可能对一切友善。我们要选择自己想要发展的领域而舍弃其它——不仅仅因为我们能力和资源有限,也因为不同领域的道德准则会相互矛盾。我们所选的一些领域——如果不是君主,也可能是商业、家庭生活或其他形式的归属与职责——可能会产生我们语焉不详的“艰难的抉择”,而这所指的是一种道德交换。我们可能得牺牲新教教义中的善良,去换取现实成效。我们可能不得不说谎,以换取人际关系的存续。我们可能不得不忽略劳工的感受,以换取商业的发展。 这一切——马基雅维利坚信——是与现实打交道的代价,而不是我们内心赞同的道德取向。世界对马基雅维利一直既爱且恨,因为他坚持了这一让人难受的真理。 (译者:谶言,来源:网文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