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卖淫”的话题象是沉渣一样，隔一断时间总会泛起一次。前几天《青年参考》记者陈杰人的一篇文章《25％女生从事色情业——武汉女大学生卖淫调查》把这个话题又翻了出来。因为有“25%”这么个惊人的数字，所以各网站纷纷转载，国外媒体也有多家报道，所以这个话题又一下子热闹起来了。笔者把这篇文章找来看了一下（http://www.itsway.com/new/display/8269.html），发现其主要的内容是：
1．抛出了两个爆炸性的断语，一个是：“知情人透露：‘现在武汉地区的女大学生中，至少有8－10％从事这个行当，如果加上那些只陪聊陪玩不上床的，估计接近四分之一。这个比例在外语、中文、艺术和师范类的学生中更高。’”另外一个是：“武汉某大学的一位教授曾对记者连连说：‘抓得好！抓得好！再不整治，高校将成为全中国最大的妓院。’”
2．某高校外语学院的一名从事卖淫的姓赵女生向记者披露了高校学生卖淫的内幕。
3．该记者的亲身经历：“晚上11时许，介绍者带着两名女子如约来到记者所住的房间。这名男子自称叫“刘元光”，是武汉某学院机械制造及自动化专业的01级本科生，两名女子一个自称是中南××大学的学生，一个自称是湖北某大学的学生。为了证明自己的学生身份，他们还迫不及待地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和身份证……其中自称中南××大学学生的那名女子见记者不太相信她们是大学生，竟然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说那是她在学校的宿舍电话号码，她让记者接听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证实有荣×这个同学，不过回答的语气非常不屑……”
4.记者本人的暗访。该记者与两个出租车司机聊过天，还在武汉市武昌区高校相对集中的地方转了一转，看了一看。
要对一个群体的整体情况下一个判断，必须在严格的科学抽样的基础上进行调查，比如说盖洛普民意调查说有41%的美国民众支持攻打伊拉克，这是在严格科学抽样调查的基础上得出的，而文中的25%的数字是由一位“知情人”透露的，不知这位知情人的数据是从何而来的。会不会是有一天抓了4个妓女，其中正好有1个是女大学生。不过从文中的内容可以看出，该知情人应是很有水平的，首先是把色情行为分成了 “上床的”和“只是陪聊的”的两个层次；其次还找出了差异变量，指出“这个比例在外语、中文、艺术和师范类的学生中更高”，所以他应该是科学的调查过的，只要是科学的结论，既便是揭露社会阴暗面的，应该也是不用怕公开自已的身份的，而文中没有说明这个“知情人“到底是哪个个人或机构。所以，对于这个“知情人”及其数据的可靠性是颇值得怀疑的。
这篇文章冠之以调查，从其文中的内容来看，就是某“知情人”透露的信息（这一点是文章的核心和关键）、一位卖淫女披露的内幕、记者本人的一次亲身经历、与两位出租车司机的聊天、还有就是记者到武汉的大学区转了转。大家看一看，这算得上一次科学的调查吗？所谓“知情人”的可靠性，前面已经说过了；至于这位姓赵的卖淫女披露的内幕，它的可靠性也很有问题，首先，记者是如何确认这位女子确是某高校外语学院的学生的，文中没说；其次，记者是对于她披露的内幕付了钱的，给了“500元时间损失费”，这种花钱买的故事，到底有多少可靠性？至于记者本人的那次亲身经历，太演义，使我们怀疑这两名女士十有八九不是大学生。而且，这3人都是最终被抓获了的，文中只说最终证实了这名男子确为武汉××学院的学生，而再也没有提这两名女子的身份，她们的身分应是很容易确认的，为什么再也没提呢，恐怕是提了会自打耳光吧？而和两位出租车司机的聊天以及到大学区转了一转则更不好说有什么价值了。
但问题在于，该文冠以“武汉女大学生卖淫调查”之名，并作出了“25％女生从事色情业”的论断。如果真有25%的话，笔者估计，从大专生算起，武汉有大学生应有几万甚至上10万人，女生也应该有1/3到一半，25%的比例就是一两万人，武汉市人口不过几百万人，就算是武汉市从事色情业的全是大学生，这一两万人的数字也够惊人了。中国的情况我不太清楚，我找了一下国外的资料，纽约市有一千多万人，其妓女人数最多时也不过2万人。想象一下，武汉市有一个这么大的性产业从业大军，有这么大的市场吗？至于武汉某大学的一位教授曾说：“再不整治，高校将成为全中国最大的妓院。”，不知其说这话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境，有没有经过大脑，这可能吗？！
这篇文章到底如何，自有公论，笔者在这里也不多说了。还是扯到大学生卖淫这个话题上来。笔者认为，大学生卖淫的情况，应该是有的，但是被人们过分的夸大了。这些年来，国内嫖娼卖淫之风兴起，媒体上时有女大学生卖淫的报道，所以大家想当然的认为在大学里此风应是盛行，当然也有人不同意的，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但是情况到底如何，必须要让调查数据说话，（当然，绝不能是上文中那样所谓的调查）。就笔者所知道的，国内唯一对此方面问题做了全国性调查的是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1997年所做的一次全国大学生调查，该调查的相关研究方法、过程和最终结果及分析已由商务印书馆出书（商务印书馆，2000，《中国当代大学生的性观念与性行为》，作者：潘绥铭，曾静。）可能是这本书不会象有些人的大作那样耸人听闻，而是平实的科学研究报告，所以知道的人甚少。其中专门有一节提到大学生卖淫嫖娼的内容。在调查中问大学生们“是否有为了钱而性交的情况”，其结果为：
调查人数 没想过 想过，但没试过 有过
男大学生 1975 85．7% 14．1% 0．2%
女大学生 924 93．3% 6．6% 0．1%
所以，至少是从1997年的情况来看，当时女大学真正有过“为了钱而性交”的只有0.1%。这是6年前的情况，6年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笔者表示怀疑。
但是，炒作“女大学生卖淫”是迎合了几方的需要的：
1. 是性产业市场营销的需要（不要笑）；
2. 满足了许多男性的性心理与性偏好；
3. 满足了媒体的需要
任何产业，对于其提供的产品和服务总是要推陈出新，性产业也概莫能外，笔者翻了翻中国娼妓史，发现性产业的市场人员也是动了脑筋，花了工夫的。先后推出过女尼、女道士、沦落风尘的官宦人家的小姐、诗妓等等，这些在性产业中都属于供给量较少的新奇产品，都很有卖点则能获取超额利润。而从民国起，则性产业中开始推出“女学生”、“大户人家的姨太太”等。近些年来，在南方一些性产业较发达的地区也推“学生妹”，“工厂妹”，认为其“既有品味又卫生，不容易传播性病”，所以供不应求，但是此类产品供给有限，但一旦推出后需求又很大，所以多是假冒的，反正也不易核实，但这么一做假，就把女大学生的名声给搞坏了，使得人们以为女大学生们很多在卖淫，却不知那些自称大学生们的卖淫女们多是假冒的。
另外，“女大学生卖淫”的传说也满足了许多男性的性心理的需要。国外性学研究发现，男人性幻想的对象多是女明星、漂亮的女同学、女同事等可望而不可及的对象。而女大学生也属于这一类可望而不可及的对象。台湾的一名学者专门研究了一些色情网站的贴图区，发现被做为贴图主题的主要有4类人，依次为：女明星、女学生、女护士、办公室白领女士。当然，这些被贴出来的图中女性的身份绝大多数是假的，但是这却反映了男人们性幻想的对象是有固定原型的，女大学生也为其中之一。所以，所谓“女大学生卖淫”的传说多是男人们集体意淫所滋生出来的一些幻象，但在社会上却是流传甚广。比如说，在目前社会上流传广泛的一个传言是：每到周未，在一些大学的女生楼前总是高级轿车云集，一些女大学生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上车而去，言下之义她们都是在做高级妓女云云。笔者的大学由于是以人文社科为主，女生众多，所以此类传言也非常鼎盛，一次假期回家连父母也风闻此事问为什么会如此？而笔者所住的宿舍楼正好在女生楼旁边，大学4年，从来没看到过有此盛况，所以遇到此种问话总是竭力解释，但众人多还以为我是爱面子故意不说实话哩。其实，哪有此事，男人的集体性幻想罢了。
而“女大学生卖淫”也是被媒体喜欢的话题，象“乡下打工妹卖淫”的话题就不会有人感兴趣。大学生这个群体是社会关注的对象，吵作“女大学生卖淫”又迎合了某些人的性偏好，肯定吸引受众，媒体最喜欢，所以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拿出来炒上一次。所以，“女大学生卖淫”符合性产业、一大批男性公众以及媒体的多方需要，就象一个神话（Myth），但也是一个迷思，越来越渊远流传了。
说了这么多，但笔者也一直是承认存在女大学生卖淫的情况的，但如果媒体想要把这做为一个社会问题提出来的话，应该是把整个社会存在卖淫的现象做为一个社会问题。大家凭常识也知道，在卖淫女中，有大专以上学历的是非常少的，绝大多数都是受教育较少的女性，她们才是卖淫的主力。只要解决了卖淫的问题，女大学生卖淫的情况也自然消失了，如果只揪住女大学不放，只能说是男人的某种性心理在潜意识里起作用加上媒体的炒作和猎奇罢了。
（王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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