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有一次在央视国际的走廊里,我的导师王一川老师开玩笑地说:要注意,面对记者说话,要紧凑地先说出“下面我有三点想法……第一点和第三点都表达了……”大家哈哈一笑,但是,这其中又有着何等的苦衷和睿智啊! 今天在《早报网》看到一则消息,外交学院的教授达成共识,接受媒体采访要先收费: “人民日报社下属的《京华时报》昨天报道,今年以来,外交学院的部分教授达成共识:接受媒体采访要收取采访费,因为接受采访要花费很大精力,而且常常要涉及自己的研究成果。至于价格,教授们要求电视采访每小时最少要付300元人民币(约62新元),报纸类采访每小时最少付200元人民币。”[①] 就我个人的经历而言,在我为数不多的接受采访的事件中,有两点印象深刻:一、你总是被编导反复提醒,一定要说大家听得懂的话,最好一两句话言简意赅,不要阐述;二、你无论说了多少,有什么先后次序,逻辑怎样严密,都最终要被编导制作人员改得面目全非。 就第一条而言,一个人想在大众媒介里面阐释自己的思想,往往比较难,遑论会涉及“科研成果”。就第二条而言,即使有了较为充分的阐释,也最终变成一种“媒介化知识”,丢失很多思想个性。 其中也有突破这种媒介限制的学者。布尔迪厄就曾经做过在电视上骂电视的事情。他的《论电视》一书,历数电视对思想的各种制约和扭曲,其原初的讲稿,却是通过电视演讲的形式传播的。值得注意的是,他认识到了大众传媒和学术思想之间的天生的裂痕:在大众媒介上面生存的“思想”,只能是一种“固有的思想”:“所有人业已接受的一些平庸的,约定的和共同的思想,但同时也指一些在你接受时实际上早已被认可的思想……”[②] 在这种“思想”的交流中,市民的价值规范成为被反复讲述的故事主题;不断重复的意义被进一步固定下来。 就此而言,媒介采访,事实上是市民思想和学术思想之间的一次较量中的“合谋”;从知识分子的身份角度而言,面对大众媒介发言和面对学院群体发言,生产出来的是两种差异很大的知识形态。在被大众文化包围着的今天,学者的思想首先应该是一种不可数字计量的理论之镜,照彻各种文化迷雾,让人们的体验指向曲径通幽的智慧;另一方面,学者的思想也常常不免被大众媒介勾兑、稀释,伪装成能够深入到市民文化中去的领路先锋,仿佛本雅明笔下拱廊街的那些个“阴谋家”。 简单地说,接受采访的学者、教授,并不是要出卖思想和成果,而是要赠送昂贵的、大众们根本就买不起的智慧。记者交了钱,学者说了话,我就不禁要问问,你将会说什么?既然是出价叫卖,你还敢昂然对抗各种庸俗的思想意识吗?你怎么能不顾“消费者”——记者、大众——的要求和利益,坚守你的思想和成果呢? 有一次在央视国际的走廊里,我的导师王一川老师开玩笑地说:要注意,面对记者说话,要紧凑地先说出“下面我有三点想法……第一点和第三点都表达了……”大家哈哈一笑,但是,这其中又有着何等的苦衷和睿智啊! |